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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伯族与《锡伯族风情录》(佟加·庆夫)
锡伯族与《锡伯族风情录》(佟加·庆夫)
发布时间:2023-04-17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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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伯族风情录》一书,采撷锡伯族民间习俗文化当中的精采片段,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力图真实地反映锡伯族习俗风情的原有形态。虽然剪切的只是片羽只鳞,然而可以从中领略到锡伯族的文明礼貌、优良的民族性格和民族传统。

我国的锡伯族有近20万人口,分居东北三省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这两个地区,其中辽宁省居多,有近15万人口。新疆的锡伯族是新疆13个世居民族之一,现有4.3万余人口,是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西迁伊犁屯垦戌边军民的后代。东北地区的锡伯族已经丢失本民族的语言文字,改用汉语言文字,在生活习俗上与汉族、满族等民族的风俗习惯相融合的成分多一些,但仍然保留着诸如修家谱、供奉祖先、过节日、烧火炕、抓嘎拉哈、打瓦、跳秧歌等本民族的习俗文化。新疆的锡伯族在西迁二百多年中,保留和发展了自己的语言文字和传统文化,造就了本民族独特的习俗文化,并与周边民族的交往过程中不断学习和吸纳这些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使本民族的习俗风情更具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锡伯族风情录》根据所搜集到的资料,按原始崇拜、宗教信仰、供奉祭祀、语言文字、民间节日、婚丧、民间歌舞与文体娱乐、风味饮食、服饰、工艺美术、居住、礼节、劳动和生活习惯等类别进行分类,以简炼的文字,对东北和新疆地区锡伯族的习俗风情作了扼要介绍。诚然,这只能反映其中的风毛鳞角,不能以偏盖全,尚需加以完善。

锡伯族作为鲜卑族的后裔、古老的北方少数民族,经历了山林文化、草原文化、农耕文化、屯垦戌边文化和融入现代文化的不同发展阶段,先后经历了从图腾崇拜、自然崇拜和对萨满教、喇嘛教的信仰、对儒家文化的吸收及其忠义精神的顶礼膜拜,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对宗教信仰观念的逐渐淡漠等发展演变过程。从原始的渔猎生活到八旗弓射,到接受现代科技文化知识,不断地学习、反思和实践,努力改变自己的习俗观念,扫除旧的思想意识和习惯势力的影响,从旧的壁垒中解放出来,对落后愚昧习俗进行改革,逐步实现了与现代文明的协调发展。时值当代,我们看到锡伯人的许多陈规陋习正在被摒弃,外部世界很多具有进步意文的习俗文化正在潜移默化地被吸收进来,改变着锡伯人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态度,精神风貌发生了一系列新的变化。正是基于上述变化,我们认为有必要编写这样一本书,来记录已经丢弃、正在丢弃和现在尚有留存的有关锡伯族习俗文化的真情实貌,让人们通过这方面的知识增进对锡伯族的了解,并让后人知道曾经存在过、发生过的本民族传统文化原有形态。

习俗风情作为锡伯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但在其民间文化体系内部烙下很深的印记,而且更能体现古印记的便是这个民族的习俗文化。锡伯族的习俗文化是承袭北方原始民族的古文化基因,在岁月长河中积淀、演变而形成的。虽然历史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但在现代锡伯族的生活习俗及信仰活动中,我们仍能体察到这种原始的古文化对它所产生的深刻影响,由此呈现出其原始性、传承性、融合性、变异性等特征。这些特征以内在和外在的含义表现在锡伯族的语言、性格、宗教、信仰等心意现象上,以无形的感悟形式,折射出本民族的观念、心理和意识,并以其微妙的深沉之点,自然而然地与有形文化特征联系起来,渗透于锡伯族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锡伯族习俗文化的原始性,在现代锡伯族的生活中依然有遗迹可寻。北方民族的萨满教在锡伯族当中留存了很长时间,其“万物有灵论”和跳神驱邪活动,过去不但流行,形成自己的独特表现形式,而且其巫术活动还逐渐转换成为民间艺术的一种形式,迄今仍有人会跳萨满舞、演唱萨满歌。而萨满歌则以其丰富的内容、深刻的内涵,在锡伯族民间保留有近20来种,不但成为锡伯族传统文化及其民歌当中的经典之作,而且为研究古代北方民族的历史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在今天可锡伯族的生活观念中仍可中捕捉得到对日月星辰、大自然的灵禽灵兽、山川河流、森林、花木虫草信仰崇拜的遗迹,对狐狸、鲜卑兽的崇拜观念依然存在,对喜利妈妈、海尔堪和祖先的供奉、祭祀等,仍可以从锡伯族的家庭祭祀活动中见得到。在婚丧嫁娶等生岁时令与人生礼仪、节日喜庆活动中,都可以看到历史划过的痕迹,感受到北方民族原始古文化观念所延续的脉搏,更能看到因这种延续的观念所产生的活动中仍然留存的原始文化特征。比如婚俗中的打丁巴、拦路讨歌舞、新郎鞭取新娘的喜头帕等习俗,在信奉过萨满教的民族中只有锡伯族有这样的习俗。丧俗更能反映这种延续的特征,在所经历过的土葬、火葬、天葬等习俗中,乌桓与鲜卑的古葬文化对锡伯族的影响比较明显。史料中关于乌桓人、鲜卑人的丧俗有如下记述:“敛尸有棺,始死则哭”、“取所乘之马,衣物、生时服饰,皆以烧送之”,这也是锡伯族土葬的基本形式。又如女真人有“坟墓遍插佛多以祭”的风俗,锡伯族也有这种风俗,丧礼最后的入敛过程中,将佛多(引魂幡)填埋坟墓时插于坟中,任其风雨冲坏,以示死者的灵魂将会很快到达阴间,能转世超生。再如过去对非正常死亡婴儿的树葬习俗,或许就是北方古民族原始的天葬习俗,可能来自于古代室韦的“尸则林树之上”之俗,所体现的都是死亡——再生观念。锡伯族早期“以纸牛纸马葬前烧化”的习俗,可能受到中原文化丧葬风俗的影响。此外,受北方民族的火葬习俗与喇嘛教的丧葬观念的影响,锡伯族葬俗中出现了对非正常死亡的人和喇嘛圆寂后火葬的形式。面对西迁后遇到的天花、麻疹、鼠疫等灾难的流行和频繁的守边军事活动、参加平叛战争中的人员死亡,也只能采取火葬的办法,促进了锡伯族内部火葬的盛行。东北和新疆的锡伯人,家家几乎都有火炕,炕上放置有装卧俱用的长桌、立柜等,家里都挂有本民族独特的育婴工具吊床,其渊源可能也有很长的历史。以上,都说明北方民族古代文化的许多原始形态在锡伯族习俗文化中仍有留存。

“古俗今袭、融合兼收”是锡伯族习俗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通过内部传承和外部吸收,增添进来很多内容。从元代起,锡伯族开始信仰藏传佛教(喇嘛教),由此传承成为锡伯族所信仰的主要宗教,兴建太平寺、请远寺等庙宇,举办过诸如米安朱拉、抛框等颇有影响的佛事活动。时值今日,宗教信仰观念虽然大为淡漠,寺院里已经没有喇嘛坐床,当年的喇嘛教圣地靖远寺也已转换成为文物保存和展示单位,但在民间留下许多喇嘛教留下的痕迹,解放前后锡伯人死后请喇嘛念经超度,喇嘛医和喇嘛药还成为锡伯族民间医药的组成部分。在清代,由文字到习俗,锡伯族从满族文化中传承了很多东西,比如房前立神杆祭神鸟、在屋里立佛陀妈妈神龛、为其烧香叩头,禁食狗肉,穿长袍、旗袍、马甲、坎肩等。新疆的锡伯族与各民族和睦相处,吸收了周边少数民族的吃拉条子、那仁、抓饭、喝奶茶,汉族的米饭、菜肴等饮食,与自己的饮食习惯有机结合,使本民族饮食文化的内容和种类更加丰富起来。新疆锡伯族的住房多为平房,早期建筑艺术接受了满族建筑艺术的特点,后来将它与汉族、维吾尔族、俄罗斯族等民族的住宅建筑特点相结合,形成锡伯族现在的建筑特点。锡伯族民间歌舞音乐艺术,不但体现出锡伯族多姿多彩、能歌善舞的艺术才能,用艺术来美化和丰富自己的生活,而且其中同样包含着从古代传承下来的部分和吸收、融入其它民族优秀文化的成分。锡伯族民间舞蹈有萨满舞和贝伦舞两大类,萨满舞由萨满教的萨满跳神演化而来,正如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所说:“萨满是一个演员,一个舞蹈家,一个歌手和一个整体管弦乐队”,锡伯族在信奉萨满教的过程中,以传承方式将其巫术改进为民间舞蹈的一种形式。贝伦舞的总体特征与哈萨克族、蒙古族的同类民间舞蹈有许多相似之处,相互之间有一定的传承性和兼容性。锡伯族戏曲音乐中的越调音乐,大约在清同治年间就已传入锡伯族地区,就有人演唱,平调音乐则大约在民国后传入,它们与锡伯族的民间音乐相结合,经历代民间艺人的加工、提炼,形成数十种曲牌和唱腔,成为富有本民族特色的戏曲音乐。在锡伯族民歌及其歌曲中,既有古代的萨满歌、渔猎歌、狩猎歌和反映各个时期社会生活的田野歌、叙事歌、习俗歌和新民歌及其演唱曲调,而且还有在吸收汉文化、欣赏《三国演义》等古典文学名著过程中创作演唱的诸如《三国之歌》《关云长过五关》《单刀赴会》等民歌,由此形成用“念说”这种特殊的说唱调式,农闲时间一人念诵、众人共听欣赏演义小说的形式。在民歌中还有许多首用苏俄乐曲谱词演唱的歌曲。通过以上在传承中发展、在吸收中融合,极大地丰富了锡伯族习俗文化的内涵,使之能够与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相适应。

锡伯族的习俗文化还具有较明显的变异性。特定的风俗依附于一定的生产发展水平,必将随着生产的发展、变革而有新的变革。特定的风俗还密切联系于一定的政治社会状态,随着社会的巨变,有所扬弃,有所推陈出新,也有所新的建树。风俗有它的相对稳定性,历史继承性,也有它的变异性、创新性。锡伯族的习俗文化正是如此,一直处在变化之中。时值当代,特定时期产生的许多风俗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在内容上都发生了一系列新的变化。比如渔猎曾经是古代锡伯族的主要生活内容和谋生手段,现在演变成为农闲打鱼的一种生活习惯,原始的狩猎则演化成为农闲季节的一种集体娱乐活动。锡伯族的射箭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古代锡伯族作为一个打牲部族,曾经在生产、生活和防御外敌中主要依靠弓箭,自古以来就与弓箭解下不解之缘。在清代,弓箭成为履行戌守祖国边防任务、维护地方治安的主要武器,现在则成为富有本民族特色的传统体育项目和现代竞技项目。本民族的风味饮食受市场经济的剌激,正在从家庭妇女的锅灶中走出来,进入社会餐饮行业。服饰文化方面的变化更明显,过去的旗袍、马褂、妇女裹裤腿、穿绣花鞋等穿戴已很少见到,代之以大众化的现代时尚。自古沿袭的哈拉莫昆家族制、立家谱及其严格的家规家法,已被现代社会制度所替代。包办婚姻已经消除,婚丧习俗中的繁文缛节大大简化、封建迷信色彩和多收彩礼、铺张浪费等现象也明显减少,城镇锡伯人的婚礼已经大众化,基本上见不到本民族的特色。传统的民族化节日如农历正月十六的抹黑节,已基本上无人清晨起来抹黑了。过去锡伯人过西迁节,往往怀念东北老家和第一故乡的同胞,使节日带有一种悲剧色彩,现在不但注入万里西迁、守卫祖国边防这一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的内容,而且成为全国各地锡伯族同胞共同庆祝,载歌载舞的欢乐节日,发生了内容和形式上的根本性转变。过春节、元旦、端午节、中秋节等节日中的本民族的个性化部分正在淡化,大众化的共性成分正在增加。过去锡伯人没有过生日、情人节、母亲节、父亲节等节日的习惯,现在受社会大文化的影响,越过越郑重、越红火。等等。综上,锡伯族习俗文化的诸多变化,都是自觉自愿进行的。这是因为锡伯族的习俗观念发生了质的变化,是锡伯族人民积极吸纳绚丽多彩的当代社会文化,既要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具有的“锡伯气质”,又要适应发展中的新世界,与时俱进的结果。当然,由于锡伯族长期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环境中,习俗文化中仍有许多陈规陋习,一些旧的思想意识仍然寄生于锡伯族社会肌体,只求温饱、不求发展,自卑的民族意识,迷信鬼神、巫术等现象也不同程度地存在,尚需靠自身努力进行改革,取得新突破。

一个民族,不论大小,能够发展到现在,总有她优秀的内在因素,才得以自强不息,锡伯族的习俗文化也可以说是对人类文化所作出的一份贡献。所以,我们对待自己的习俗文化,决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笼统继承,应全面看到它的“精华”、“无害”和“糟粕”三部分,继承和发扬其优秀的和无害的部分,剔除其有害的部分。在创新中丰富和发展本民族的习俗文化,应当是每一个锡伯族成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本文根据佟加·庆夫、佟林清主编,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锡伯族风情录》改编)

2023年04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