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增新取得新疆统治大权后,采用各种手段巩固自己的统治。一是采用军事手段,镇压革命党人和哥老会众;二是采用高官厚禄、调虎离山等手段,分散和削弱伊犁革命力量;三是收买革命党人,腐蚀他们的革命意志;四是利用旧势力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最后,他建立了较巩固的封建军阀统治。
在伊犁,杨增新采用上述手段,将革命党人势力调出的调出,杀害的杀害,腐蚀的腐蚀,基本清除了革命势力。最后又请出以广福为首的旧势力为其服务。他们伙同清除革命势力的同时,又恢复清在伊犁的封建建置,使锡伯营旧制仍被保存。1914年2月广福病死,杨增新将伊犁革命后成立的镇边使改成镇守使,授杨飞霞为镇守使,但其大权仍归杨增新节制;原伊犁四营领队大臣改为四营队官,也归他直接管辖。在锡伯营,他除停发官兵薪饷外,以免纳一切税赋为条件,将沉重的兵役负担压在了锡伯族农民头上,使在杨增新统治的十几年间,无休止的“挑兵”成为锡伯族人民的一大灾难。他们向锡伯营不断挑兵的理由是:“锡伯营离城很近,挑兵方便,懂得汉语,训练容易”。据有关资料记载,仅在杨飞霞任伊犁镇守使期间,就曾由锡伯营挑兵1000余名。至民国九年(1920)夏,自俄军侵扰边境,边界局势呈现紧张,杨飞霞又下令从锡伯营挑取壮丁500名从征。民国十五年(1926)冬,镇守使牛时又由锡伯营挑取500名壮丁充军。此时,士兵每月薪饷纸票银4两,但扣除口粮及其他杂费之后所剩无几,根本无法维持其家庭生活。士兵的每日伙食更是犬豕不如;服装是夏季发给灰色南路大布的单衣一套,冬季发给灰色南路大布的棉衣一套。床上不但是被褥谈不上,连一条毡子都没有。每年春天派该士兵们轮流到团、营长(刘连科、登佐臣、许正恺等)私人的稻田麦地里去劳动,直到庄稼收完为止,不但没有一分工资,并且吃他们自己的给养面粉。这时候士兵的服装褴褛不堪,手足肮脏,形极狼狈。一到冬天,士兵们都到城外去砍柴背回来在街上卖钱,维持他们眷属的生活。那时候街上的商人们都嘲笑他们是“要饭的兵”。他们有的妻子被排长、连长霸占,他们本人受逼迫潜逃,永远不能回来,终成无家可归的游魂。1928年7月7日,樊耀南等谋杀杨增新,史称“七七政变”,统治新疆达十几年之久的杨增新政权垮台,金树仁任新疆省主席,开始了他五年之久的新疆统治。金树仁上台后,基本上承袭了杨增新的一套政策和制度,把全疆划分为八个行政区,其中锡伯营属伊犁行政督察专员管辖,金政权以同乡张培元为伊犁屯垦使。
在金树仁统治的五年之间,曾经历了哈密农民反金起义以及其反对派马仲英等多次进攻。金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打击上述反对势力,以及扑灭农民起义,也曾多次向各地强征壮丁充伍。但由于自杨增新统治以来连年战乱,连年强迫征兵,各族人民以当兵为畏途,纷纷逃避入伍,出现了严重兵源枯竭现象。因此他频频令张培元从锡伯营强征壮丁入伍,又先后征去1000余名壮丁。“于是田园荒芜,生计凋敝,而调去之几千名壮丁几乎全部阵亡,生还无几,此锡伯族人口减少之一大原因也。杨增新时代挑送之壮丁直至金树仁时代尚在军营中,将近二十年从未见一兵一卒之退伍,而当时军事当局借口边事紧急不遑训练新兵为词,不准退伍。试想民初被挑入伍之壮丁直至金树仁时代还不得退伍,哪有得到结婚成家之机会?!既早有结婚生养儿女者,亦在此士兵待遇微薄不能顾及家属生活的情况下,还有不破的家庭吗?倘若士兵们被其家属之生活逼迫潜逃,则营中排长们直接到该逃兵的亲属家里来捉其兄弟们顶补,亦无敢过问者。他们一年流血汗所种之田禾弃之于野,无人收田,家里遗有老年父母幼弱妻子更无法维持生活,他们这样哭饥号寒之惨状,实目不忍睹。自杨增新以至金树仁时代都是这样情况,于是卖妻售子之声,时有所闻。此虽为锡伯族之耻辱,当时政府实应负责。那时候伊宁县县长牟维同曾说过,伊宁市买一个锡伯女人的身价等于一条乳牛的价钱一样云。可见当时政府造成锡伯族的悲惨历史之一般情况也。”
在杨增新和金树仁统治的二十余年间,虽然社会由清朝改为民国,但其社会性质并未丝毫改变,甚至人民的受苦受难比前朝益甚。尤其是各种社会矛盾纷纷都暴露出来,各阶层群众纷纷要求改变和改革社会制度,给人民以土地、民主和权利,导致锡伯营农民的反封建斗争和知识分子的改良主义运动。
伊犁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在伊犁的封建统治,但是,它对清在锡伯营的封建制度并无多大触动。实际上,伊犁革命后锡伯营的政治经济状况,不但没有丝毫改善,而且比以前更加恶化。首先,土地越来越集中在少数官吏、新型地主、富户手中,占人口90%以上的农民却无地或少地,处在极度贫困线以下。
在19世纪90年代以前,锡伯营实行“旗地制”,土地是“公有”,由各牛录统一管理,自总管、副总管、佐领至披甲均分配有数量不等的份地,他们或者自己或眷属经营,或者租人经营。对这些官兵分配所余土地,还要由各旗档房统一管理,以一定的分配方式分配给闲散耕种,并且,在土地的使用问题上,清政府还有严格的规定,即土地不能作为私产进行买卖;不能用任何方式兼并他人分得土地;不能私行开垦荒地以为己有,等等。无论怎样,这时期还体现了一些“平等”。但是,自19世纪90年代以后,旗地制逐渐受到破坏,分配给官兵的土地逐渐转化为私有,其中大部分土地为少数封建官吏及地主等兼并和霸占,而且任意扩大官吏份地数额,致使闲散及一般贫困农民逐渐失去土地,被迫为官吏、新型地主扛工,或者以沉重代价租种他们的土地。
扛工形式。锡伯族的扛工,就是出卖劳动力,分短工和长工两种形式。短工时间没有死规定,四季均有雇用。冬季一般从事院内劳动,如养马、牛,放羊,清扫牛羊圈等,有的雇主管食宿,有的则不管。时间有长有短,长则一冬季,短则一两个月不等。春季主要耕种田亩,时间一般以耕种结束为限。夏、秋两季主要从事收割、打场、运输,也是以收存结束为限。有的雇主对雇工以礼相待,工钱多数以实物相付,可养活两三口之家;有的则当牛马使,并且百般苛扣雇工所得。工钱事先商定,解除扛工关系时结算。但无论如何,雇工所创造的远远超过其所得,雇主的剥削行为是很明显的。
过去,雇人耕种的旧规定,雇一个长工,八个月的报酬为银24两,小麦40斛,高粱四十斛,棉袍一件,白大布四匹,皮鞋两双。但辛亥革命后,由于多数农民失去土地,而失去土地的农民的唯一出路则是为人扛工,因此,闲散农民的数量越来越多,地主、官吏雇工大有挑选余地,他们开始以降低劳动报酬为条件雇壮劳力。如此以来,社会的两极分化愈来愈烈,阶级矛盾越来越尖锐。
扛工的时间,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或更长。冬季从事院内及割柴火等杂务,春季耕种,夏季从事收割、拉运等务。雇主管食宿,年底结算工钱。但这时工钱还开始以年成的好坏而定。年成不好时,扣除食宿费用后一无所获,年成顺丰,所获可养活两三口之家。但其所得往往只是所创造的一小部分。有的雇主还经常和雇工一起参加劳动,有的索性把一切活务全交于雇工干,自己则游手好闲,等年底收成后象征性地付给一些粮食等实物打发掉。甚至以各种名目苛索之。有的雇主专门雇自己的穷苦亲戚进行剥削,名义上曰“养活”,即短期“收养”他们,实际上是一种无形的剥削。他们有的全部包揽雇主的田园活务。但年底多数无报酬,以“养活”或“收养”二字掩盖了剥削。
到辛亥革命前后,由于清政府的许多法令都失去作用,所以,官吏、地主等对广大农民的剥削和压迫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明目张胆。其中,剥削“戈什哈”就是最典型的一例。
在清代,锡伯营实行“戈什哈制”(跟丁制),规定每一领队大臣配有跟丁32名,总管16名,副总管12名,佐领4名,防御、骁骑校配二三名不等,服役期限为二至三年。跟丁服役期间的主要任务是警卫、跑差等。但后来把耕种地亩、喂养家禽等一切杂役全都包揽下来,口粮亦须自带。服役期间,允许跟丁每月回家半个月,自理家务,但需要交纳“代役金”。因而更加重了跟丁的负担。实际上披甲一旦轮上为官吏当戈什哈,就被他们束缚住手脚,丝毫没有人身自由。官兵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是相当严重的。
随着清政府的腐败没落,各级官吏占有的戈什哈越来越多。并且还想出直接剥削戈什哈的方法。即取消戈什哈的徭役,以实物代替徭役。各级官吏,把他们的戈什哈每年旧历二月初一日起,留两人为跟随外,其余准令自行谋生意,至十月初一日止。仅总管由每一个戈什哈索取八个月的工资票银十两,小麦十斛(锡伯族的一斛为40公斤),高粱十斛,白大布两匹,皮鞋一双(缴代价),棉被半件(缴代价)。这样总管准令谋生意的十四个跟丁共缴工资票银一百四十两,小麦一百零四斛,白大布二十八匹,皮鞋十四双,棉被七件。在疏浚渠道时,抽派劳力不是按土地多少,而是按人口多少。这样,占土地多的封建官吏和地主所支出的劳力就少,吃亏的仍是占土地少、人口多的农民。而且,多数官吏和地主并非自己派劳力,而是以极少的钱和实物雇其他农民代役。这种残酷的剥削和繁重的徭役,使阶级矛盾日益激化。
锡伯营广大军民,不仅在经济上受他们的剥削,在政治上也丝毫没有权利和自由。他们身负沉重的兵役和徭役,其子孙或者死于战火,或者身残,有田无人耕,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稍有反抗,或者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就随时被各级官吏绑押到总管档房和旗下档房进行审讯、杖(鞭)打,甚至关进监狱里,这更加激起了锡伯族人民的强烈不满。
伊犁革命后,革命风波虽然未直接触及锡伯营旧制度,但革命影响通过在惠远的锡伯族知识分子和伊犁新满营锡伯族官兵,很快传播到锡伯营各阶层。他们很快得悉清在伊犁的统治代表—伊犁将军已被推翻,清朝皇帝已退位。接着得悉伊犁军民均已剪辫子,其服饰也已另换模样,以及伊犁临时革命政府对待农民土地问题上的一些传闻,因此,一些具有废除锡伯营旧制度,主张土地问题上人人平等思想的农民倍受鼓舞,掀起了分田给农民的反封建斗争,首次喊出了农民自己的心声。
锡伯营正红旗(四牛录)佐领巴哈春,委官赛沙本,领催乌米善等,长期以来,倚仗官势,横行霸道,骑在旗民头上作威作福,早为四牛录农民恨之入骨。1913年春,巴哈春与赛沙本等共谋,擅自将旗下档房名下的公地分给富户及一些头面人物,并言称,这些土地若分给贫穷农民,一不得租粮,二与牛录官吏无益,因此不如分给富户等纳粮取租或自己沾光。巴哈春分完土地,便去卡伦履行公务。四牛录农民得悉这一消息,顿时议论纷纷,怨声载道,有的骂牛录官吏无道,不顾农民死活,分田肥己;有的疾呼世道之不公,政治之黑暗,激起了广大农民的强烈不满。当时,本旗农民克柯色春(又名舒敏)、音吉善(又名胡寿)、贾谋素等人听到这一消息后,无比愤懑,决定去与旗下档房说理。于是他们组织一些农民闯入旗下档房,和赛沙本、乌米善等讲理(时巴哈春未从卡伦回归)。时赛沙本等仗势欺人,大耍淫威,根本不理群众的呼声。但克柯色春等并未退缩,而是破口痛斥赛沙本等“身为公务员,瞻徇情面,谄谀富贵,只知肥己,不顾民生”,并要求“将公堂退让,交出地亩册子,我们群众详察,秉厘米发”。赛沙本等经一阵威吓之后无奈气冲冲地退出档房。当时一些人怕把委官、领催等撵出公堂,佐领巴哈春回来后,肯定不罢甘休。但音吉善、贾谋素等阐明大义,毫不畏惧,并大声鼓励大家:以理说话,有何惧怕!详查地亩册子,哪一穷人有一亩地?!而是都在富贵人家名下,这就是我们的证据!到哪儿,我们的头是现成的,不怕他们砍掉!众怒之下由克柯色春等领头,将地亩档册取出,将分配给富户及头面人物的公田都一一涂消,平均分给贫苦农民。忿怒的群众始告平息。事发后在卡伦的巴哈春马上得悉这一消息,于是第三天晚间便勿勿返回四牛录。当夜他就设公堂,传审克柯色春等多人。巴哈春倚仗官势,大发淫威,并以吊打、坐牢相威胁。但克柯色春等并未为之吓倒,而是据理力辩,并令其“退堂休息”。次日,巴哈春等回到家乡五牛录后,即向总管档房诬告“克柯色春等,勾伙结党,咆哮公堂,触犯官长,甚至当堂驱逐官长,胆妄假充官长,擅自分发官地”。总管纳墨春不分青红皂白,当即派甲兵将克柯色春等三人捕押到总管档房审讯、鞭打。克柯色春等仍宁死不屈,据理抗辩。但他们未能战胜封建官僚势力,被迫坐了三个月冤狱。四牛录的平均地权的斗争归于失败。
继四牛录农民反封建斗争不久,五牛录的农民也掀起了反对佐领哈达春的斗争。佐领哈达春贪污腐化,残酷地压迫和剥削农民。在逼得农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由贫苦农民桂信为首,组织农民群众,头包黑巾,携带武器,以反对贪官污吏为口号,闯进佐领档房,痛打佐领哈达春。同时,深受佐领伊尔格春压迫和剥削的八牛录的农民群众,也一致行动起来,关闭了城门,痛打了佐领伊尔格春和防御、骁骑校等人,夺了档房印章,由农民自己当家做主,发号施令,暂时取得了八牛录的基层政权。这一农民的反抗封建压迫的斗争,遭到了总管所率马丁的镇压,因此,五牛录和八牛录的农民反抗事件陷于失败。
锡伯族农民群众这一系列的反抗斗争,是农民群众和封建官吏、豪绅地主之间的阶级矛盾日益激化的结果。它充分说明,锡伯营的封建制度已为锡伯人民群众所深恶痛绝。但那时八个牛录的农民群众没有统一行动起来,只是分散的、零星的斗争,结果失败。但是,锡伯族群众的这些反抗斗争,尽管时间短促,没有能够发展成为大规模的革命运动,可是它却沉重地打击了封建制度,教训了锡伯族的封建统治阶级。锡伯族人民群众的这种革命的反抗精神,在我国人民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与农民群众的反封建斗争相呼应,锡伯营一些受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影响的知识分子,主张用改良主义的办法,在不改变封建制度的基础上,改革时弊,端正风尚,让统治者给农民一些让步,掀起了改良主义运动。他们主张首先以改革旧教育制度入手,提高农民的觉悟,然后再进行社会改革。这一运动的主要代表人物有博孝昌、萨拉春、穆精阿、佟精阿等。
辛亥革命前后,博孝昌、萨拉春等就曾受到康、梁维新运动的影响,思想有所进步,认清了办教育、提高国民素质的重要性。于是,他们决定首先改革锡伯营旧教育制度,推行新教育,提高农民的文化素质。民国四年(1915)左右,博孝昌、萨拉春、佟精阿等召集社会其他热心人士,带头捐献,筹措木料等,在一、三牛录交界处动工修建房舍,不久便落成,取名“尚学会”。接着在该学会名下成立了一所学校,取名“色公学校”。当年招收数十名学生,教授新式课程。一年之后,规模扩大,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在尚学会及色公学校的影响下,在四牛录旗下义学任教习的夏勒达(又名额勒登布)深受触动,数次向本旗官长提议,要求仿效尚学会做法,改革本旗旧教育制度,推行新式教授法。但佐领等不但拒不采纳,而且予以严辞训斥。但夏勒达热忱不寒,同本旗明善、讷依楞额等一起,召集二十余名社会热心之士,共同捐钱献物,于民国五年(1916)二月经向本旗官长申明后,将旧防御衙门动工修补,半月后竣工,成立“兴学会”。接着在该会下成立一所学校,曰“锡公学校”。夏勒达任校长,通善为教员。教职员工薪金由二十余名会员捐助负担。开学不久,便引起了很大反响。在两年当中,培养了不少学生。民国七年佐领巴哈春卸任告退,苏崇阿(又名锡拉春)接任佐领职。此人也是个守旧者,他在参观学校时,发现学校聚集着二十余名会员,并在孔子神位旁挂有锡济尔珲肖像,便怏怏不乐。几天后,他亲笔下军令,不准兴学会员干涉校务,将学校一切权力收归旗下档房。于是会员撤散,但学校在旗下档房名义之下照旧上课。对苏崇阿的行为,夏勒达深为不满。一次,夏勒达在气极之下质问苏为何撤销兴学会。经过两人厉辞相辩后,夏勒达严辞指出:“汝等为官者,只知谄谀上司,企图享受宠幸而已也,将世界情形有何知乎?汝等之为官,莫非似狗猪当门也!”几天后,苏崇阿以“詈骂官长,咆嗜公堂,目无法纪,心无官长”等罪名,将夏勒达告到总管档房。最后,总管档房将他严加申斥,并下令撤销其校长职,“永不许用”。
夏勒达被撤职后,并未自甘屈服,他投书当时的伊犁镇守使杨飞霞。杨是思想进步人士,对苏崇阿的行为深表不满,随即传苏到镇守使署,进行开导和申斥。当即恢复夏勒达的校长职,并任命本旗明善、正里善为“劝学员”,帮助夏勒达主持锡公学校。苏崇阿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是,这些封建官吏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想方设法暗中推倒色公学校和锡公学校。
以博孝昌、萨拉春等为首的尚学会、兴学会会员,借办学的机会,在本民族中传播维新思想。此外,他们还仿效康有为“上书”皇帝的办法,曾在1918年(民国七年)五月,也“上书”总管乌勒喜苏,请求他解职退休,另选“贤能”。结果,被领队官富勒古伦和总管乌勒喜苏传到六牛录过堂审讯。这些具有资产阶级革新思想的知识分子,主张在不改变封建制度的基础上,要求实现一些“革新”。自1913年以来,他们先后提出废除“旗制”,主张取消“戈什哈”(跟丁)制度;在民事诉讼方面,要求指定审理人员;对于封建制度和田赋问题,他们反对豪绅霸占土地,主张清长地亩,按户发给地契,要求各旗草场仍归公家管理,并平均分配,免除无耕地户的渠工负担。这些主张,仅限于一些知识分子当中流传,并没有和本民族的农民群众相结合,所以影响不大。就这样不触动封建制度的一些“革新”,也受到锡伯族封建统治阶级的打击,不久便告失败,在社会上也就无影无踪了。
锡伯营农民的反封建斗争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改良运动失败后,锡伯营的政治、经济状况更加恶化,阶级矛盾更加尖锐化。首先,锡伯族各级官吏都逐渐成为十足的地主、牧主。他们不但占有大量水源丰富的“察渠田”,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大量强占沿乌孙山一带的水田和旱田。他们通过雇工头、工头又雇长短工管理这些田亩,自领队至总管、佐领等,其雇工数少则几人至几十人,多则上百人。这些官吏、地主、富户等既没有当兵的义务,也没有挖渠修道的义务,而这一切负担都落到了穷苦农民的头上。因此,辛亥革命之后,在锡伯营除“挑兵”之外,挖渠也成为穷苦农民谈虎色变的另一大灾难。他们为了逃避挖渠和挑兵,纷纷逃往巩留、尼勒克等地,使锡伯营壮丁寥寥无几,人口大量减少。其次,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吏,又用各种名目和手段将清朝以来公有的孳生牛羊等转为己有,让哈萨克牧民代以蓄养。“至民国二十年左右,富家之马群繁殖到一千几百匹,牛五六百头,羊一万几千只,骆驼百余峰,毛驴几百头,还占有南山乌兰哈达山广大草场,并强占五牛录布尔哈泉草场”。第三,自一部分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的“上书”等改良运动失败后,锡伯营各级官吏对要求改革旧制度的新生力量倍加仇视,他们采用贿赂、诬告等各种手段并买通上级官吏,以压新生势力。锡伯营的一切事务均由他们说了算,稍有反对势力出现,就要千方百计进行扼杀。广大农民群众丝毫没有民主权利可言。
在杨、金统治时期,除“挑兵”外,烟毒是威胁锡伯族生存的又一大祸害。在杨增新统治时期,他除加强自己的守卫部队外,对其他军队虽名义上进行扩充,但实际上为了预防地方军队对自己的威胁,设法削弱其战斗意志,手段是任凭官兵吸食鸦片,使其无所作为。另外,还从俄国、印度、阿富汗等国及甘肃等地大量输入烟土。几年之间在锡伯营鸦片便泛滥成灾。无论是老年人还是中青年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官吏,一有空闲便三五聚集一起,一人一杆“枪”,吞云吐雾,甚至将烟土当饭食。这时由于烟毒泛滥太甚,出现了人口急剧下降的严重局面。据载,辛亥革命时锡伯营总人口为1.7万人,到1936年只剩l万人。这说明,除部分阵亡、逃亡者外,还有一部分人为烟毒及其有关疾病所夺取生命。并且说明,这时期的人口繁殖率已到了历史最低点。而这一严重局面,并未引起锡伯营官吏的关注,而是任凭其泛滥,甚至打击主张禁烟的人。到金树仁统治后期,锡伯营的烟毒已到非禁不可的地步。
在杨、金统治时期,锡伯营官兵为保卫祖国的边境、抵御外侵方面也作出了很大贡献。首先,锡伯营仍继续驻守中俄新划界后所属几个卡伦。有的长期驻有一定数量的官兵,有的定期进行巡查。其任务,一是看守边界;二是监督游牧;三是稽查逃人。其次,在抵御白卫军等非法入境和日、英帝国主义的渗透方面,也作出了很大贡献。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帝国主义列强和帝俄政府及其白卫军残余势力,不甘心其失败,继续与苏维埃政权为敌。他们力图把新疆作为其基地。白卫军利用新疆边界线长的有利条件,经常“侵我主权,扰我边地”。尤其是在伊犁、塔城地区,白卫军常常利用小股匪徒骚扰边境。对此,杨增新采取了及时防范措施。民国九年五月白卫军头目阿连阔夫率败兵1400余人、马700余匹、牛140余头、车200余辆,自博罗塔拉窜入伊犁。杨增新急令伊犁镇守使杨飞霞自锡伯营抽调500名官兵,分别派往伊、塔沿边各卡伦加强防守,阻止他们入卡活动。次年,锡伯等营官兵又多次被调派追踪阿连阔夫等股匪,使其最后被予以肃清。同年,白卫军其他股匪如杜托夫、巴奇赤、诺为阔夫等也在惠远、科布多、库伦等地烧杀抢掠,举行暴动,严重威胁着我边境的安全。杨增新又令杨飞霞调遣锡伯等营官兵数千人前去镇压、驱逐。至当年十月,这些白卫军,在伊犁官兵和苏联红军的打击下全部被肃清。
十月革命胜利后,日、英帝国主义也加紧了对我国新疆的渗透。早在1917年以前,日本帝国主义便公开地和秘密地向新疆派遣间谍。在阿勒泰建立了“红十字会”的间谍机关,派遣上原多士(译音)到伊犁地区担任惠远“武备学堂”的教习,诱惑锡、汉等族青年接受他的训练,培养亲日分子;1916年又派常林桂主(译音)等五人以地理调查为名,到伊犁各地进行侦察活动;1917年后,日本帝国主义在西伯利亚与苏联红军作战时,派员来新疆与杨增新交涉,要求派遣日军一个师团进驻伊犁、塔城,后因形势的变化,这一阴谋才没有实现。1931年,哈密暴动发生。日本帝国主义认为有机可乘,指使甘肃军阀马仲英攻打新疆,并派遣间谍川村一麻做他的顾问,企图夺取新疆政权。与此同时,英帝国主义也积极施展侵略阴谋,指使泛突厥主义分子沙比提大毛拉在南疆发动武装叛乱,企图把南疆变为自己的殖民地。因此,消灭马仲英和沙比提大毛拉的叛乱,制止帝国主义的侵略,保卫祖国边疆已成为当时新疆各族人民的主要任务。
马仲英的节节进攻和沙比提大毛拉对新疆的骚扰,严重地威胁了金树仁对新疆的统治。因此,他大批地抓壮丁补充兵力,从伊犁四营抽调官兵,以抵御马仲英、沙比提大毛拉。这次从锡伯营抽调锡伯族壮丁一千余人,组成了“锡伯旅”。锡伯兵一部分被派往喀什,参加消灭沙比提大毛拉叛乱的战斗;一部分被派往哈密与马仲英作战。在保卫乌鲁木齐的战斗中,锡伯族官兵发扬祖辈勇敢善战的传统,与归化军一起解除了马仲英对乌鲁木齐的包围。在前后三年多的战争中,锡伯族子弟兵伤亡甚重,但终于在1934年击退了马仲英,粉碎了英、日帝国主义的侵略阴谋,叛乱始告平息。
(本文原载佟克力著《锡伯族历史与文化》,新疆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